喜欢中秋节。从童年到现在,好多关于中秋节的特别回忆。
小时候的中秋节,一定有灯笼和蜡烛,还有一群玩伴。那时候住在附近的几家人都有年龄相仿的小孩,我们每到中秋就会到彼此的家中去吃喝玩乐,一起提灯笼点蜡烛。大人们就会坐在门外聊天,小孩一边努力地点起一排排的蜡烛,一边小心翼翼地守护。每当有风吹过,我们就会发出惨叫声,着急地以手或身体护着已经点亮的蜡烛。大家在兵慌马乱中仍要齐心完成中秋节最重要的仪式。
把纸灯笼点亮是另一个不简单的任务。纸灯笼很脆弱,点上蜡烛时会偶尔碰到火光。那些灼热痛感有点可怕,可是烛光透过灯笼映出的光,实在太美。直到如今,虽然灯笼的式样多变新潮,但我还是觉得几毛钱一个的纸灯笼是中秋节里最美的风景。
不知道是哪一年开始,中秋节时一起庆祝的玩伴越来越少,一些邻居搬走了,一些玩伴不再过来找我们一起玩。长大一点之后,似乎就有了一些莫名的尴尬,不再敢毫不顾虑地呼朋唤友,瞎混在一起。于是只剩下我和弟弟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玩蜡烛,慢慢的,当我们懂得了点过的蜡烛留下的蜡有多么难清理的时候,我们也不再玩了。
然后隔了几年,姑姑和表弟在我们的家住了下来,在新加坡工作的姑丈每逢佳节一定回来,给我们煮丰盛的晚餐。那时候总对那一道道的美味佳肴充满期待,因为很难得可以在自己的家吃得那么丰富,媲美外面的餐馆。
吃完晚餐,姑姑和姑丈又会开始张罗拜月光的物品,把一张桌子搬到院子里,摆上月饼、柚子、燕菜糕、瓜子、花生等等。然后一些街坊朋友会过来一起赏月吃月饼,大人们会在院子里聊天,我和弟弟通常都是坐了一下就拿着月饼到屋里看电视。虽然那时也没有和家人一起聊天赏月,但在屋子里听到大人们在外的说话声,其实已经觉得幸福。
这样的中秋节过了几年,然后姑丈渐渐很少回来,直到有一年的中秋节他也没回来了。那一年的中秋节来临之前,姑丈突然找我,把一盒月饼交给我,让我帮他带回吉隆坡。临走时他有点悲恨地说了一句:“很可怜的啊,大日子却不能回家团聚......”我听了心里一阵酸楚,不知如何应对。
听家人提过姑丈那些死性不改的陋习给姑姑带来的心死,我完全支持姑姑不再让姑丈回家的决定。只是每当想起那些年姑丈趁我也回到吉隆坡时为我煮过的佳肴、姑姑和姑丈一起煮菜时的笑语、姑丈说过的那一句话,心里就像有些东西不见了。
八年前的中秋节最特别,因为当时的恋人陪伴着体验了我家的庆祝方式。那年姑丈还在,所以我们还是有在院子里摆了好多食物邀请邻居朋友前来一起吃喝。家里一样热闹,不同的只是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他。记得他说他的家从来没有这样庆祝中秋节,而我当时没听出到底他这句话是赞叹还是不屑。后来想起才慢慢愿意承认,其实当时的感情已经褪色,他和我共度的那个中秋节也没有真的开心享受。只是当时我欺骗自己故意视而不见。
那是我和他一起庆祝的唯一一次中秋节。大概一个多月后,他就从我的生命中离席了。
开始在德惠中学工作后,每年的中秋节就有了特别的任务。我们部门为全校师生筹办中秋晚会,大家不分种族地前来一起赏月相聚,吃喝玩乐。于是好几年临近中秋节时都忙得身心俱疲,可是因为沈老师的坚持和热诚,总让我们可以心甘情愿地忙完一年又一年。
去年沈老师退休了之后,学校就停办了中秋晚会。少了这项一年一度的任务本来也不觉得什么缺失,可是今年重新再办,我忽然有了不同的感悟。今年的规模变小了,出席的同事也不像往年那样踊跃,我才突然发现过去这样的庆祝晚会有多么珍贵。
近几年的中秋节已无法回家庆祝,所以其实能在学校和同事一起庆祝也是一件好事。今年的庆祝会在明亮的圆月下进行,同事们带着自己的家人前来支持、已经毕业的学生因为过去庆祝的传统依然回来,重温团聚的情怀。这一切,就是我们办晚会的意义吧,维护一些不变的东西,为大家创造一些独特的共同记忆。
昨天中秋节的前夕,在德惠中学结识的好朋友来到我家共聚。本来计划的赏月、吃月饼到最后都没实行,但大家说话聊天很快就近半夜,才发现欢乐的时光真的过得特别快。
可以在家招待朋友总是开心的,尤其原本必须自已一人度过佳节的时候。感恩总有不同的朋友在我需要的时候相伴。
这么多年来累积下来中秋节的回忆,有欢乐有酸涩。但每次看到八月十五的圆月,依然会有团聚的幸福感。即使无法真的和家人朋友在一起,但可以吃着月饼喝茶,月亮依然存在,就是一件美事了。所以今年的八月十五,写下三十年来一些深刻的中秋节感觉,作为庆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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